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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4章 大宴之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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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4章 大宴之喜

帝王登基大典,國之大慶事。

大典過後,帝於洛陽皇城太初宮內賜酺(宴飲)九日。

皇城內正殿中遍宴文武百官、宗親勳貴、各州縣朝使、四夷列國的君王使臣等。

而則天門至乾元門之間的內廣場之地,亦設酒食。縱東都女娘們及諸州選送入京觀禮的文士學子並父老百姓入內宴飲。[1]

並各賜縑(細絹)布帛有差。

*

大宴雖設九日,但自是大典過後的第一日,宴飲最為隆重。

聖神皇帝亦親至正殿,受朝臣敬賀之酒。

酒過三巡,皇帝顯然心情頗佳,於席間欣然下旨,從此每歲四月庚辰定為‘聖神皇帝慶日’,休沐七日。

姜握是早知此事——這還是當年她們住在掖庭之時,她剛入朝堂,很關註自己的假期,研究過朝廷的《假寧令》後,跟媚娘提過的一個疑惑。

朝廷的假期真的很多——佳節放假都不說了,連三月三、五月五、七月七、十一月一日等都會有緣故放一天假。

但偏生沒有開國日的假期。

如今新朝新氣象,先把國慶節的‘優良傳統’撿起來才好。

果然,聖神皇帝此旨一下,姜握就見旁人先不論,王神玉眼睛登時就亮了亮。

新的休沐!

正殿設的宴飲,自然也分內殿外殿。其中幾位宰相的設座,便在內殿皇帝禦座的丹陛下。

故而聽休沐的旨意聽得最早也最清楚。

王神玉歡快奉詔擬旨——這道旨意他都不用劉祎之等人代工,王中書令本人親自揮筆而成,交由皇帝禦覽後,便有宦官去外殿宣旨。

果然,外殿文武百僚亦是謝恩聲一片。

其實大唐原本是有一條跟皇帝有關的休沐,乃皇帝的誕辰可休沐三日。但,誰會嫌棄假期多呢?

對王神玉來說,不能致仕,便用休沐來湊吧。

擬過詔書(制書)的王中書令回座後,就與姜握道:“如今諸事落定,以後上奏稱陛下,公文載籍中凡語及陛下,皆改稱聖神皇帝——終於不必再變了。”

是啊,過去短短兩年內,稱呼變得眼花繚亂。

從天後,到稱天後陛下,到天後改做元武神皇。

終於,如今是皇帝。

王神玉:終於不必再變更了!

姜握端起酒盞笑瞇瞇不語:不必再變,也不是不能再變。以陛下的性情,既然開創尊號之說,以後多年的帝王生涯中,怎麽可能不改點新花樣。

不過,王相保持樂觀也很好。

*

四位宰相是單人獨席。姜握與王神玉坐在帝王下左手邊,辛相與裴相坐在右手邊——

姜握就見,與身旁神采飛揚全然歡喜的王相不同,對面的辛相,表情看起來就比較覆雜了。

她倒是能體會辛相的心情。

新帝登基,有些銀錢是必須得花的,有些排場也是必須要有的。但今歲對辛相來說,確實是比較‘痛苦’:從建立三廟又三廟,到洛河受圖典儀,再到皇帝登基大典。

如今還在大宴九日中,陛下又令百姓進宮亦賜酒食……

辛相望著眼前的酒饌,心裏已經不自覺轉化成了銀錢的數額,於是很想痛苦面具。

然而如此大喜之日,又不能痛苦面具,於是這表情看起來,就比較糾結而古怪。

姜握想的是,待大宴後,去尋辛相,說點令他高興的事兒。

而正在六部尚書席位上,觀察著自己未來同事的許尚書見此倒是有不同想法:辛相這是近來身體不太好?啊,那我當上宰相後,身上的擔子豈不是就更重了啊。

想到此,不由多喝了兩杯。

如此,九日大酺,神都沸然,天下皆歡。

**

雖說在大宴中,臣子還是那些臣子。

但自登基大典之後,丹陛之上一切已然不同。

多年來,朝臣們已經看慣了九重階上有兩個座位,龍椅空置,略後方另外置一華椅。

如今,丹陛之上,唯有一龍椅,再無別座。

*

說來,雖則皇城中設宴九日為慶,但正如休沐時,也得有人在署衙輪值一般,整個朝廷不可能全部停擺九日。

尤其是新朝初起,諸事繁多。

因此除了第一日,皇帝與諸位宰相皆在宴中慶賀外,

剩下的八日,基本只有一位宰相留下來總領宴席,各署衙朝臣輪流參宴。

宴飲第三日,姜握回到中書省署衙時,正好見王神玉在指導婉兒寫公文。

至今,王神玉也是帶了兩個月的‘新學生’了。

早在帶婉兒的前幾日,王神玉就說過:“果然是你一手帶大的弟子,行事言談皆與你相仿。”

尤其是兩人相識多年,王神玉記性又好,還是記得姜握初入朝堂不久的樣子。

真是很像了。

只是……

“在行賦作詩上。”大約是出於朋友之誼,王神玉還是婉轉道:“上官這孩子略微有那麽一點,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意思。”

姜握笑瞇瞇:“王相,咱們之間何須如此客套。”

在詩文上,婉兒何止是略微有那麽一點青出於藍?

婉兒是天生的聰慧善文,因她一直伴著太平公主長大,聖神皇帝之前自是考過她的功課文章。

十二三歲上,婉兒便是破題寫文援筆立成,皆如宿構。

姜握從前就看過婉兒為公主府寫的令書表文——她雖然自己不擅寫,但還是會看懂欣賞的,婉兒的行文實在掞麗可觀。

如今她入了中書省,在王神玉的教導下,真正開始寫大詔敕令,更是進步飛快(畢竟在這方面,姜握過去教的不說是不多,只能說是幾乎沒有。)

對婉兒的進步,王神玉也很驚喜——一來,就像是將遇良才一般,沒有老師遇到一個一點就通,進步飛速的學生,不欣慰高興的。對王神玉來說,就像是栽培窗外的花木,見其繁茂超出預期,如何不喜?

二來嘛,王中書令見此也覺得未來可期:把這孩子培養成了,將來自己又能少幹不少公務了。

總之,王神玉現在有這樣一個學生教導著,很滿意。

姜握看有王神玉指點婉兒,補上了自己

不能教導的一塊短板,也很滿意。

但這世上的滿意和快樂總是守恒的,他們倆很滿意——太平就很不滿意!

“姨母,婉兒是我府上的長史官!”過去的兩個月,太平已經不只一次來纏姜握:“若是中書省少人用,為什麽不把姐姐府上的長史官李慎修(順順)調過去呢?”

姜握四兩撥千斤:“也好,你去與曜初說就是。”

太平:……

她要敢去跟姐姐提這個,為什麽要來纏姨母呢?

據姜握所知,太平有事要尋婉兒的時候,還曾經去中書省要過人,然而王神玉是什麽人?

他是那種,姜握在面聖不當值,他都敢派傳話的胥吏去禦前要人的宰相,太平去他那裏要人的結果,自然就是沒有結果。

不過,沒有結果,也不妨礙太平過來。

這不今日,皇城宴飲的第三日,因王神玉來署衙,自然就把婉兒也從宴上帶走了教導(幹活),太平就直接跟到中書省來了。

姜握進門就看到了這樣一番場景——

婉兒在王神玉的教導下在屋內寫制書,太平就在院中‘賞花’,時不時看向窗內還不能進去,不,也不是不能,是不願意進去——王神玉被太平公主擾煩了後,直接去向聖神皇帝要了份口諭:只要太平公主進王相的屋,就也會被發幾張竹紙,一起學著寫公文。

於是太平只在院中轉悠。

見到姜握進門,宛如久旱的苗苗看到甘霖道:“姨母!”然後上來挽著姨母告狀道:“這可是大宴日,不是當值日。”

言下之意:你看王相,你看!

最後,還是文成來把太平帶走的——

因文成現在是太平的直屬上峰,時任兵部尚書。

平叛事後,文成就暫時留在了京城沒有走,她要一直看到皇帝登基才能放心。

而把太平帶走後,文成倒是又折回來尋姜握了。

“如今諸事落定。”她只說了半句後,就看向姜握,不知皇帝之意,是依舊讓她留在京中中樞,還是依舊鎮守邊關。

姜握笑道:“先不提這個,咱們且先出宮去,去見一見久別的故人。”

文成先是一怔,然後立刻猜到:“鳴珂回來了?”

姜握含笑點頭。

王鳴珂是在則天門下,與無數神都的女娘一起,看到了新帝登基。

並且產生了疑惑——

但王鳴珂不愧是王鳴珂,她的疑惑,總是與所有人不同。

她一見姜握,就抓著她問了個重點截然不同的問題。

“陛下如今登基做皇帝了。”

“那將來乾陵誰作為皇後跟先帝合葬?總之,我是廢後,總不能是我。”

姜握:……

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:先帝若知,在地下必然又要氣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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